第四十节 刺瓜(第1/2 页)
没人提起什么该死的“环境保护”。没人认为一头暴鬃熊或黑嚎狼的生命会高于人类。我们是这颗星球的主人,无论将其它物种杀光或者吃光,那都是专属于我们的权利。其实把事情倒过来想想就明白,如果远远跑在进化线前沿的不是我们,而且其它某种动物,谁又会为了人类惨遭杀戮与食用的命运哭泣?谁会举着鲜血淋漓的骷髅图案在当权者面前高喊着“保护(人类)动物”?
整个寨子散发着浓烈鱼腥的时候,人们开始了新的工作。
山谷里的积雪融化时间较晚,春耕结束后谷地仍有冰块残留。有了这个天然的冰箱保鲜,天浩才有足够的时间熬煮海盐。仍旧是老办法,绳索捆在靠近悬崖的大树上,把人放下去,再用绳子捆绑僵硬的死鹿,拉至崖上,运回村里。
这项工作在整个冬天都陆续进行,鹿肉的腌制过程比鳟鱼要复杂。天浩没打算把所有巨角鹿都制成咸肉,他把大块的鹿腿分散到村民家中,分割切小,挂在房梁上,借着火塘升腾的烟雾制成熏肉。
鹿脯是一种美味的食品。天浩打算趁着这个机会,把所有鹿肉晾晒干制保存下来。磐石寨现在的情况比过去好了很多,可是说到真正具有价值的财富,只有寨子里的这些村民。
百里香的来源是一种树叶。椭圆形,颜色青葱翠绿。寨子周围山上的大型乔木多以黑针松为主,其中夹杂生长着这种体型较小的树。宿主记忆只有对这种树叶的气味描述,天浩按照文明时代植物学的概念,认为大规模收取树叶并晾干保存的时间只能是夏季。
天气逐渐热了起来,鱼干晒制的很成功,白色的鱼肉晾晒后呈现出半透明状态,附着鱼皮的那一面有着漂亮光滑的纹理。天浩用小刀切下一片塞进嘴里慢慢咀嚼,鲜咸的滋味在唾液搅拌下很快在舌尖上溢开,令他感受到粗糙兽肉所不具备的细腻。
春天大面积播种小麦的时候,人们也在田间地头洒下少量的蔬菜种子,主要是刺瓜和一些绿色蔬菜。天浩以前没见过刺瓜,这根本不是文明时代的植物品种。绿色的蔓藤沿着所有可供攀爬的固体向上延伸,藤上开出一朵朵黄色小花,看起来有些像南瓜。
同样还是依靠昆虫授粉,幼嫩果实从枯萎花瓣中长出来的时候,天浩发现这东西表面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。起初这些刺较软,摸上去也不算扎手。几天时间过去了,淡青色的刺尖颜色逐渐变深。深绿、墨绿、暗蓝……最后彻底变成了黑色。
两个星期时间,刺尖变化是如此显著。这个时候的尖刺硬度极高,手指轻轻碰到会扎破皮肤,甚至流出鲜血。
瓜的体积不大,相当于成年的拳头。密布在瓜体表面的尖刺长度约为五厘米,与瓜体连接的大部分仍为青色。老祭司叫上天浩一起,摘了些刺瓜,又摘了一大把蔓藤枝头上的嫩芽。天浩看着老人用砍刀把刺瓜从中间破开,里面露出嫩黄色的肉质部,边缘的外皮有些发绿,很硬。
老祭司用刀子把带刺的外皮削掉,用勺子挖掉刺瓜中间空腔位置的黄瓤,将整个瓜体切成小块,放进锅里加水炖煮,锅里很快散发出一股闻起来令人愉悦的甜香。
蔓藤嫩芽洗清过后分掐成小段,放进沸腾的锅里,等到刺瓜煮熟,锅里的糖水变成黄绿相间的粘稠浓汁,老祭司撤了火,用木勺盛出两碗,他特意捻了少许粗盐,撒进天浩的碗里。
味道与记忆中的南瓜一模一样,被咸味刺激产生的清甜在唇齿间回荡。让天浩遗憾的是没有米,刺瓜蔓藤嫩枝虽说味道不错,吃在嘴里还是觉得寡淡了些。另外就是这个时候的刺瓜太小了,若是能够在长老一些,等到秋天收获的时候,瓜体内部积蓄的糖分更多,吃起来会更加美味。
刺瓜必须减藤,也必须在这个时候摘掉半数左右的果实。留足养分给剩余果实才能长大的道理与过去没什么区别。无论刺瓜还是南瓜,表面上的称呼通过外形来加以区分。
天浩不明白:南瓜在自己沉睡的这段岁月里到底经历了什么?为什么它表面会有那么多的刺?而且连名字都改了?
天峰的伤势已经恢复。北地野蛮人强悍的身体素质令人咋舌。天峰闲不住,他知道自己刚刚恢复,不能做太过剧烈的运动,于是在寨子附近下了几个套,捉到几只山鸡。
艳丽的羽毛表明这是雉鸡类品种,体型却堪比文明时代的吐绶鸡(火鸡)。天浩对此早以见怪不怪,自从进入宿主体内复活,他看到了太多体型超乎自己以往记忆的动物和植物。“巨大”似乎是这个特殊时代的最重要标签,随着野蛮人体型的暴增,所有物种仿佛也跟着产生了同样的变化。
烧水拔毛的工作交给天霜去做。她虽未成年,却很勤快。充足的营养让这个女孩变得脸色红润,干瘪的面颊也在一顿顿浓汤和烤肉的滋养下逐渐膨胀。吃虱子的老毛病一直改不掉,被天浩结结实实用棍子揍了几顿,被打怕了,终于学会捉住虱子就当场摁死,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直接往嘴里塞。剪掉了长长的头发,整个人扒光皮袍扔进热水盆里好好洗了几次澡,脱去黑乎乎的油腻污垢,终于露出一张算是比较干净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