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 一间拆(第1/2 页)
天香楼寂静无声,只余下雕梁画柱上缚的绢帛随风而起,似乎要脱离尘世、飘然而去。
偌大的舞台上有女子金纱白裙、头上发髻如云,只见她怀抱琵琶,指若柔荑,轻拢慢捻。
琴声清越婉转,明丽轻快,女子的声音宛若天籁,绕梁而来——
杨家有女初长成,养在深闺人未识。
天生丽质难自弃,一朝选在君王侧。
...
原来扮的是杨妃。
黎廷合上眼细细听着,那歌声如山间细流,那弦乐如昆山玉碎,他从来不知道,《长恨歌》竟然这样悦耳动听——
骊宫高处入青云,仙乐风飘处处闻。
缓歌慢舞凝丝竹,尽日君王看不足。
琵琶声悠悠停住,黎廷睁眼,只见舞台四周也燃起灯烛,台下有艺伎或抱琵琶,或抚瑶筝,或持长笛。
那女子走到舞台中央,足间轻点地面,霎时丝竹管弦一起,如同上元仙乐惊破时空而来,众人忍不住高声叫好。
白衣女子仿佛踏着仙乐而来,挽轻纱于皓腕,长袖曼舞,袅袅娜娜。
众人得见此景,如回大唐盛宴,如入月宫幻境,又是感叹又是喝彩。
拍序低缓柔和,曲破繁音急节、乐音铿锵,待到十二段奏罢,丝竹管弦一停,只有那白衣女子兀自踏空而舞,像极了广寒宫里无人与共的仙子。
众人还未看够,只见四周灯光一暗,那白衣女子复而抱起琵琶,声音幽怨而凄厉——
渔阳鼙鼓动地来,惊破霓裳羽衣曲。
琵琶声由缓入急,如狂风骤雨:
六军不发无奈何,宛转蛾眉马前死。
众人被急促的弦乐歌声狠狠地揪住了心,只觉得那弦上凝结了万钧之力,此时一声利响,弦声歌声骤然停住。
众人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,那琵琶声复而变得和缓起来:
花钿委地无人收,翠翘金雀玉搔头。
峨嵋山下少人行,旌旗无光日色薄。
蜀江水碧蜀山青,圣主朝朝暮暮情。
随着歌声,似有山河画卷在眼前,却只见空山寂寂、冷月暝暝。
琵琶声渐渐停了,只听得那女子轻叹一声,唱到:鸳鸯瓦冷霜华重,翡翠衾寒谁与共。
唱罢抱着琵琶飘然而去,众人寂静片刻、待到回神后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。
仁多黎廷忍不住抚掌感叹,方才听他问话的客人瞧他这模样,心满意足地笑道:“贺娘子逢三才会露面,你可遇上好时候了。”
“要不,请那贺娘子出来喝两杯?”张元瞧着他连连点头赞叹不止,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,出言试探道。
黎廷知道贺娘子是个清倌,不愿坏人家的规矩,忙推辞道:“不必了。”
“在下是怕侯爷见此绝色,茶饭不思。”张元笑道。
仁多黎廷看了这一阙霓裳羽衣曲,兴致高昂的很,忙举了酒杯笑道:“张大人这话说得,教我我不多喝几杯都不行了。”
...
天香楼白日里不待客,晚间却是彻夜不休的,黎廷出天香楼时已喝得不知年月了;张元架着他,瞧见夜市换了鬼市,便知已到半夜了。
张元正欲将仁多黎廷交由侯府的卫侍,却见黎廷推开旁人,踉跄了两步,道:“你们做什么,我还要和张兄把酒言欢呢。”
说罢仍攀了张元,笑道:“我今日见了张兄,才知道,什么是,酒逢知己千杯少!”
张元见此情状颇为无奈,忙上前搀了他往忠勇侯府去。
“此间乐,不思蜀。”仁多黎廷喝得迷迷糊糊地,低声道,“河湟有汪洋将军就够了,为什么非要我守着。”
张元扶着他的双臂微微一僵,又想着小侯爷到底是年轻气盛,耐心安抚道:“侯爷不想去河湟,那想去哪啊?”
“大宋!”黎廷听得这一问,好似清醒了许多,兴奋道:“去宋夏边境啊。我跟你说,能把宋军杀个片甲不留、挥师东进、入主中原!那才风光呢。河湟之地啊,到此为止了。”
张元听他一番妄语,笑道:“河湟乃是肘腋之地,若要进取大宋,还得后方安定啊。”
黎廷摆了摆手,低声道:“谁爱去谁去。我堂堂忠勇侯,足以独当一面,凭什么要在小汪洋手下做事。”
身旁的小厮听得这一句,心虚地抬头望了一眼四周,好在此时已过三更,四下杳无人声。
张元向来都觉得汪洋氏一族乃赳赳莽汉,徒有匹夫之勇,此时听了仁多黎廷这话,虽是得意、却不接话,心思一转笑道:“侯爷远在西凉府,大概不知道、宥州已被百花公主捷足先登了。”
“我不仅知道,还知道阿皎她不喜欢宥州。”黎廷得意道。
原来她的小字是皎。
张元心头蓦然漾起一片涟漪,笑问:“公主哪会不喜欢宥州?”
“你别不信。阿皎还和我赌了三瓮陈酿的白葡萄酒,若我能说服陛下,将我调往宥州、